三（十万四千零六十六）
十二点整，五月二十一日十二点整，或者说五月二十二日零点整。鄞星泽躺在宿舍中自己的床上。
鄞星泽猛地睁开眼睛，看着上铺的床板。武澈宙打呼的声音很大，让他无法再次入眠。武澈宙打呼的声音很大？
“是梦么……”鄞星泽从床上坐起来，似乎一秒前他还坐在警车里。不可能是梦。他想，血在手上还有残存的温度。
武澈宙翻身的声音传入鄞星泽耳朵里，帘外冷雨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。楼下门前枯黄的白炽灯在雨中晕出斑驳的时光。本应在打盹儿的看门老大爷在雨中茫然环顾四周。他现在一定和鄞星泽一样迷茫吧？鄞星泽低头看了看手表。
00：02AM
2017.05.22MON
睡觉吧！明早自己就会忘了这个梦的。鄞星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。
“呵唉——”武澈宙的一个呵欠惊醒了鄞星泽，五点五十四了，离起床铃响还有四十六分钟。想再次入睡是不可能了，他从床上爬起来，摸出MP3想听一个叫“华丽丽的上班路”的广播节目，可耳机里只传来荒芜的白噪声。这是鄞星泽意料之中的事，因为昨天也是这样。昨天？今天是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一，那昨天自然是五月二十一日，星期天了。嗯，这是理所当然，合情合理的。但在鄞星泽的记忆中，“昨天”是五月二十二日，因为昨天早上他也干了相同的事，这档广播节目只会在每周一早晨播出，这是鄞星泽知道的。他又看了一眼手表，清楚地写着2017.05.22 MON。如果昨天是二十二日，那今天……
“嘭！”武澈宙从床上跳了下来，鄞星泽的喉咙与嘴粗暴的挣脱他大脑的控制，说出一句话：“小声点，猴子。”鄞星泽僵在了原地，宇文天忠还在打呼噜。“开……什么玩笑……”鄞星泽呢喃着。
和昨天一样，鄞星泽是最早到教室的人，和昨天一样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，和昨天不一样，有个不该来的人进了教室。 离霂睻。鄞星泽一点也不惊讶，这在他意料之中，昨天早上神情压抑的女生现在大都一脸疑惑，男生中只有鄞星泽脸上有这样的表情。“如果这是真的，那可就太可怕了。”鄞星泽悄悄地想。 “晓璟，”鄞星泽大课间时把她原来那个组的一个女生叫了出去，谢晓璟和鄞星泽到母亲是大专同学，因此，鄞星泽和她还算熟络。鄞星泽确定四周没有认识的人之后开门见山地问：“晓璟，离霂睻到底死了么？”谢晓璟的脸色刷的苍白了一些，但却说到：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？离霂暄怎么会死呢？”“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真话。”鄞星泽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严肃一些，谢晓璟垂下眼睑嘟哝道：“什么嘛，果真不是梦啊，”她抬头对鄞星泽笑了笑，笑容有些凄惨“，是啊，离沐暄昨天早晨，自杀了，班上的大多数女生亲眼看着她被抬出去……可她今天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，大家都很困惑……可男生们却没人记得这事，有几个女生也记得不是很清楚，甚至完全不知道……这对我们记得的人来说……”“就像是梦一样。”鄞星泽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。晓璟用力点点头，：“鄞星泽，没想到你会记得。”鄞星泽沉默了一会儿，“晓璟，今天几号？”鄞星泽问她。晓璟低头看了看表“五月二十二号啊，星期一，怎么了么？”晓璟疑惑地问，“那昨天是几号？”鄞星泽又问。晓璟的瞳孔放大了，捂住了自己的嘴。“看来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呢。”鄞星泽苦笑。
鄞星泽去给化学老师抱书时，偶然碰见从六楼右侧下来的女孩。六楼右侧只有微机教室和美术教室“她去那边干什么？”鄞星泽想，随即又自嘲，“都什么情况了，你还这么关心她，不无聊么？”他讪讪走进了化学办公室。
“快走啦。”黍山炘不耐烦地敲着窗玻璃，今天理所当然地仍是鄞星泽值日，但今天有个人大发慈悲来等他——黍山炘是鄞星泽原来所在的组现在仅有的男生。“你怎么舍得等我啊？”鄞星泽心不在焉地对窗外敲玻璃的黍山炘说道。“走啊，搞快。”黍山炘这样不耐烦地催促着，鄞星泽关上门窗，“走吧。”
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，做到了楼下的岔路口，“走哪边？”黍山炘问他。鄞星泽瞳孔中映着昨天月光下的雪。“妈的，老子还不信了。”鄞星泽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，“这边。”鄞星泽鼓足勇气，朝黑暗中走去。
没人。至少自己视力范围内，没人。这使鄞星泽松了一口气，黑暗中似乎不再藏有死神的身影。
“唉，我鞋带掉了。”鄞星泽放松了许多，蹲下身来系鞋带，黍山炘一边背诵着鄞星泽没有听过的诗歌一边往前走。鄞星泽的鞋带不知何时成了一个死结，他努力地想在黑暗中解开它。
女孩的抽泣与第三个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出现的。“对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恐惧再次在鄞星泽心中爆炸，他自然管不了没系好的鞋带了，他从地上弹起来，“闪开，山炘！！”但已经晚了，那柄反射着昏暗月色的美工伸缩刀在夜空中划出平滑的弧线，比鄞星泽的声音先到目的地。
黍山炘的动脉血溅到了食堂的高墙上，女孩一边流泪一边跑开。只留下和昨夜同样孤独的无助的，鄞星泽。
黍山炘还没死，鄞星泽爬到他即将冰冷的身躯旁。“山炘，别死！”鄞星泽只能这样说了。“颈部大动脉被割破，我没救了。”黍山炘的意识依然清醒，“对，你没救了。”鄞星泽急出了眼泪，黍山炘却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——笑容，有些凄凉：“罢了，死在美人刀下，做鬼…咳咳……也风流……”他的目光从鄞星泽身上移开，望向云涛翻涌的夜空。“大风……起兮云……飞扬……虞兮……虞兮……奈若……何……”
“这家伙，死多死得这么骚……”鄞星泽擦干了泪水，“抱歉……山炘，如果我猜的没错，咱们俩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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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.05.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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